第280章 渐失人心(2 / 2)
郑伯友力战而死,死前还在高喊:“大周……不能亡啊!”
西戎人攻破镐京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赢渠边的村落也未能幸免,老槐树精被乱兵杀死在树下,货郎的担子被抢空,连赢伯守护的水渠闸门,都被骑兵的马蹄踏坏了,渠水泛滥,淹了两岸的麦田。
赢伯抱着那块刻着“守渠”的木牌,躲在赢承当年盖的小屋里,听着外面的哭喊声,老泪纵横。
他想起祖辈们说的“人族的路,要自己走”,可如今,这路仿佛被西戎人的铁蹄踏断了。
混乱中,有人高喊:
“太子宜臼在申国召集诸侯,要杀回镐京,为幽王报仇!”
“还有秦君,带着西戎的降兵,正在赶来!”
“郑伯友的儿子掘突,也带着兵马过来了!”
赢伯猛地抬起头,透过小屋的窗缝,他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又出现了点点火把,这次的火把,比骊山烽火台的狼烟更坚定,更执着。
他攥紧了手里的木牌,忽然明白——大周或许会亡,但人族不会。
就像这赢渠,就算闸门坏了,水流被阻断了,只要源头还在,总有重新疏通的一天。
西戎人在镐京烧杀了三日,带着抢来的财宝和俘虏扬长而去。
等太子宜臼与诸侯们赶到时,只看到一片废墟:
宫殿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百姓的尸体堆满了街道,连那座曾经戏耍诸侯的烽火台,都塌了半边。
宜臼站在废墟上,望着满目疮痍的镐京,泪如雨下。
诸侯们跪在他面前:“请太子登基,以安天下!”
宜臼摇了摇头:“镐京已成焦土,不可再为国都。孤意迁都洛邑,重整河山。”
秦君上前一步:
“臣愿率军清扫西戎余孽,护送王驾东迁。”
郑伯友之子掘突泣道:
“臣愿重建镐京,以为屏障。”
赢伯也从渠边赶来,跪在诸侯中,声音沙哑:
“臣乃赢渠守吏,愿率百姓疏通水渠,恢复农耕,为新都供粮。”
宜臼看着眼前这些人——有周室宗亲,有外姓诸侯,有默默守渠的小吏,忽然想起祖父周成王曾说的“人心聚如渠水”。
或许,父亲烧断的路,要靠他们这些人,用血肉和骨头,重新铺起来。
“好。”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坚定,“迁都洛邑,国号仍为周。”
“秦君护驾有功,赐西戎故地,世为诸侯;掘突继父之职,为郑伯;”
“赢伯守渠有功,擢为司空属官,主持关中水利。”
众人齐声道:“臣,遵王命!”
数日后,王驾东迁的队伍出发了。
赢伯站在赢渠边,看着队伍渐渐远去,忽然觉得渠水似乎又开始流动了,虽然缓慢,却带着一股韧劲,绕过废墟,穿过田野,奔向远方。
他捡起一块被马蹄踏坏的闸门碎片,放进怀里,又摸了摸那块“守渠”的木牌。
太爷爷赢承说过,人族的路很长,有坦途,有深坑,有烽火台上的荒唐,也有废墟上的重建。重要的是,走在路上的人,不能停。
他转身走向被毁坏的闸门,身后,几个百姓扛着工具跟了上来,有周人,有殷遗民,还有几个幸存的西戎降兵。
“挖渠了!”有人喊了一声。
“挖渠了!”更多人应和着。
锄头砸向泥土的声音,再次在赢渠边响起,像极了数百年前,赢承带领役夫们开凿新渠时的节奏。
阳光穿过废墟的烟尘,照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而那座塌了半边的烽火台,在风中静静矗立,像一个沉默的警示——
别让权力的游戏,烧毁了人心的根基。
洛邑的新宫还在建造,赢渠的水流已经重新通畅,西戎的余孽被秦君追杀至大漠深处,郑伯在镐京的废墟上,盖起了新的城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