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求贤令(1 / 2)
二百年后,洛邑,周天子的宫殿早已不复镐京盛时的规制,朱漆剥落的梁柱上,蛛网与尘埃缠绕,像极了这苟延残喘的周室——
自平王东迁已过二百余载,当年东迁的王驾早已化作史书上的墨迹,如今的周天子,不过是诸侯手中的一块祭器,连祭祀用的太牢,都要靠大国“馈赠”才能备齐。
这年,是周显王二十三年。
洛阳城外的黍稷刚收割完,田埂上还留着收割的痕迹,可来往的信使却比农夫还多,马蹄声踏碎了秋日的宁静,带来的都是同一个消息:
韩、赵、魏三家分晋,已被周天子“册命”为诸侯;
齐侯田氏取代姜氏,也得了王室的认可;
南方的楚、西方的秦、北方的燕,虽未明着裂土,却早已各自为政,连历法都改用了自己的“正朔”。
“王上,秦君遣使求见,说是……想请王室颁赐‘伯’的称号。”
内史(掌管文书的官员)佝偻着背,手里捧着一卷竹简,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殿内的尘埃。
周天子坐在简陋的王位上,身上的衮服洗得发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伯?他秦嬴也配?”
“当年护送平王东迁,不过是西戎的一个附庸,靠着王室赏赐的几块荒地才得以立足,如今倒想与齐、魏并称了?”
“可……”内史犹豫着,“秦使说,若王室不允,他们便……便自称为‘西帝’。”
“西帝?”周天子猛地拍案,案上的陶爵晃了晃,里面的浊酒洒出来,溅湿了他的衣袍,“放肆!天下只有一个天子,哪来的什么‘西帝’!”
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却透着无力。
这些年,诸侯们对王室的僭越早已不是新鲜事:
楚君早就自称“楚王”,与周天子分庭抗礼;
齐侯会盟诸侯,竟用了天子才能用的“太牢”之礼;
就连韩、赵、魏这些新晋诸侯,也敢在朝见时,让车马直接驶入王宫的外门。
“罢了。”
周天子摆摆手,像泄了气的皮囊,“给他吧。一块‘伯’的称号,换得边境安宁,也算值了。”
内史躬身退下,殿内重归寂静。周天子望着殿外飘落的秋叶,忽然想起小时候太傅教他读的《诗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那时的他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的是天下的共主,直到亲眼看见魏兵强占王室的温邑,韩兵劫掠王室的稻场,才明白那句诗早已成了笑话。
周室的崩塌,不是轰然一声的巨响,而是像这秋叶一样,一片一片,悄无声息地落下,等回过神时,枝头早已空荡。
消息传到关中时,秦国的都城雍城正笼罩在一片愁云里。
秦献公坐在简陋的宫殿里,咳嗽声震得胸口发疼。
案上摊着边境送来的战报:
魏将吴起率领的“魏武卒”又渡过了黄河,攻占了河西的临晋关,秦军战死三万,被俘的士卒堆满了对岸的河滩。
“君上,魏人欺人太甚!”
宗室大臣赢虔猛地拍案,甲胄上的铜片碰撞作响,“臣愿率军夺回临晋关,哪怕战死沙场,也不能让魏人在河西立足!”
献公咳得更厉害了,用帕子捂住嘴,帕子上很快染上了点点猩红。
他摆了摆手,声音嘶哑:
“不可。魏武卒甲坚兵利,我军的战车连他们的盾阵都冲不破,此刻出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怎么办?”年轻的太子渠梁急道,“河西是关中的屏障,丢了河西,魏人随时能打到雍城!”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魏人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
殿内一片沉默。
大臣们低着头,没人敢接话。
谁都知道,秦国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