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皮影祭(1 / 2)
河西村往西三十里,有一片荒芜的戈壁滩,村里人管它叫“哑巴地”。
别说人烟,连只蝎子、蜥蜴都少见,死寂得吓人。
风刮过,只有沙粒打旋的簌簌声,像无数细小的鬼魂在窃窃私语。
老辈人说,那地方在很久以前,是个繁华的驿站,后来不知遭了什么灾,一夜之间人畜死绝,化作了不毛之地,怨气积郁不散。
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天黑之后,绝不准靠近“哑巴地”,尤其是月圆之夜。
据说那时,能听到废弃驿站里传来锣鼓丝竹声,还能看到窗户纸上映出许多晃动的人影,像是在唱大戏,却无声无息,诡异得紧。
村东头的老光棍陈三,嗜酒如命,胆大包天。
这晚,他输了钱,心里憋闷,灌了几两劣质烧刀子,醉醺醺地往家走。
路过村口,被冷风一吹,酒劲上头,看着西边那片被月光照得惨白的“哑巴地”,一股邪火混着酒气直冲脑门。
“狗屁的鬼怪!老子……老子偏要去看看!”
他啐了一口,摇摇晃晃地偏离了回村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禁忌之地走去。
越靠近“哑巴地”,空气越发干燥阴冷,风声也变得更加尖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哭嚎。
陈三借着酒胆,硬着头皮往里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断壁残垣的轮廓,正是那废弃的驿站。
驿站破败不堪,木门早已腐朽倒塌。
陈三晃晃悠悠地走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满地的沙土和碎瓦。
月光从没有窗纸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扭曲的光影。
“呸!就知道是唬人的……”
陈三嘟囔着,酒意上涌,靠着墙角就想睡下。
就在这时,一阵极细微的、像是皮革摩擦的声音,从他靠着的墙壁后面传来。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陈三一个激灵,醉意醒了大半。
他猛地回头,只见墙壁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凑近了些,借着月光仔细一看——那竟是一个皮影人!
皮影做工极其精美,是个穿着戏袍、戴着官帽的老生形象,色彩鲜艳,眉眼勾勒得栩栩如生,只是那表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它被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牵着,悬在墙角,正随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微风,微微晃动着,发出那窸窣的声响。
“妈的,吓老子一跳!”
陈三骂了一句,伸手就想把那皮影扯下来。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皮影的瞬间,那皮影老生原本低垂的眼皮,猛地向上一掀!
一双用彩漆点出的、毫无生气的眼睛,竟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陈三吓得怪叫一声,连连后退,酒彻底醒了。
他再定睛看时,那皮影又恢复了原样,静静悬在那里,仿佛刚才只是他的幻觉。
但一股冰冷的恐惧已经攫住了他。
他不敢再多待一刻,连滚爬爬地逃出了驿站,头也不回地狂奔回村,直到看见村口的灯火,才瘫软在地,大口喘气。
第二天,陈三把昨晚的遭遇跟村里人说了,却没人信他,只当他醉糊涂了发了癔症。
陈三自己也渐渐怀疑起来,或许……真的是喝多了看花了眼?
然而,从那天起,陈三就觉得自己不对劲。
先是总觉得背后发凉,好像有人贴着他脖子吹气,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接着,他开始失眠,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个皮影老生阴森森地盯着他。
他的食欲也变得越来越怪,以前喜欢的饭菜都觉得寡淡无味,反而对一些生冷、甚至带着腥气的东西产生了莫名的渴望。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有时正走着路,胳膊会突然不自然地甩动一下,像是被人牵着的木偶;
有时想张嘴说话,发出的却是几声古怪的、类似戏曲腔调的咿呀声。
村里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原本大大咧咧的陈三,变得沉默阴郁,眼神时常发直,动作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僵硬感。
“陈三这是中了邪吧?”有人私下议论。
“怕是真在哑巴地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天傍晚,陈三浑浑噩噩地坐在自家门槛上,看着天边的夕阳一点点沉下去。
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身子一歪,就倒在门槛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之后,他的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其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动作。
他直挺挺地站起身,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轻响,然后,迈着一种古怪的、像是戏曲台步的步子,朝着村西头——那片“哑巴地”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一丝与他平日性格完全不符的、阴恻恻的弧度。
有晚归的村民看到了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去告诉了村长。
等村长带着几个胆大的后生,提着灯笼火把赶到陈三家时,早已人去屋空。
顺着那僵硬古怪的脚印一路追踪,方向赫然便是那片令人谈之色变的“哑巴地”!
月光再次照亮了废弃的驿站。这一次,驿站里不再空荡。
破败的堂屋中央,不知何时拉起了一块残旧的白布,充当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