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尸舞自杀曲（2 / 2）
它们开始……跳舞。
一种极其诡异、极其扭曲的舞蹈。
它们的关节以违反生理结构的角度弯曲、扭转，骨刃不再是杀戮的凶器，而是化作了舞蹈中冰冷而致命的道具，随着身体的摆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凄厉的弧线。
它们踮着脚尖（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脚），身体前倾后仰，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韵律感”。
数十、上百只无相之骸，在这血腥的走廊与大厅中，围绕着中央那闭目拉奏虚幻小提琴的身影，上演了一场无声而盛大的死亡之舞！
它们的舞步踩踏在地面的黑血与残肢上，发出黏腻而规律的“啪嗒”声，与那扭曲的琴音诡异地和鸣。
整个场景，既壮观，又令人心底发寒。
凶兵之灵彻底停止了攻击，她环绕着黑曜石鳞甲的身体微微低伏，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陈默，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混合着威胁与不安的低吼。
那琴音让她极度不适，那舞蹈让她本能地感到厌恶，但某种更深层次的压制，让她不敢轻易打断这诡异的仪式。
陈默的意识，此刻正处于一种奇特的“半游离”状态。
他能清晰地“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能感受到身体被操控着演奏，能“听”到那源自他手中琴弓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乐章。
同时，大量关于这面具、这音乐、这力量的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尸舞曲】——这似乎是这股力量，或者说这个“仪式”的名字。
以亡者之骸为琴身，以生灵之魂（或残响）为琴弦，以冥古之规则为乐章……奏响支配与终结的旋律。
手中这四分之一的面具，名为“哀悼者之面（碎片）”，属于某个更古老、更不可名状的存在的一部分。
而这股力量的核心，并非单纯的破坏，而是“支配”与“转化”，将无序的死亡与恶意，转化为有序的、受控的……“艺术”。
“原来……是这样……”
陈默的意识喃喃自语。
他明白了为何鬼楼之力会被压制。
十凶鬼楼的力量本质是吞噬与毁灭，狂暴而直接。
而这“哀悼者之面”的力量，更倾向于一种冰冷的、规则层面的“秩序”，一种将混乱强行纳入韵律的支配力。
两者在本质上存在冲突，而在这洋楼特殊环境的压制下，后者似乎暂时占据了上风。
就在他消化这些信息时，那怪诞的“尸舞曲”进入了高潮。
陈默（主导意识）的演奏变得更加激烈，琴弓几乎化作了残影，扭曲的旋律变得高亢而急促，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那些跳舞的无相之骸，动作也随之变得更加狂乱、更加用力！它们的舞姿不再仅仅是扭曲，开始带上了一种自毁的倾向！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开始密集地响起。
一只无相之骸在疯狂的旋转中，将自己的脖颈硬生生扭断，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但舞步未停。
另一只则在高高跃起（如果那算跃起）后落地时，故意用骨刃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黑血喷溅，但它依旧随着旋律摆动。
更多的无相之骸开始用骨刃切割自己的肢体，或是相互之间用骨刃进行着看似惊险、实则必然命中的“舞蹈配合”，每一次交错都带起一蓬黑血和断肢。
它们是在自杀！以舞蹈的形式，在这诡异的乐章中，进行着盛大的、集体的自我毁灭！
这场面，比之前凶兵之灵的纯粹杀戮，更添了无数倍的诡异与恐怖！
凶兵之灵不安地躁动着，她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威胁，某种她无法理解、也无法用利爪撕裂的规则力量正在生效。
终于，在陈默一个极其尖锐、仿佛能划破耳膜（如果真有耳朵在听）的终结音符中——
“铮！！！”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琴弓停滞在空中。
那些狂舞的无相之骸，如同被同时抽走了所有支撑，瞬间僵直，然后……哗啦啦……
如同积木崩塌，化作一地彻底失去活性的、碎裂的苍白骨骼和黯淡的骨刃。
它们眼中那被强行注入的紫蓝色光芒，也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浓郁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弥漫，但之前那疯狂攻击的活力和恶意，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满地的残骸，证明着刚才那场诡异舞蹈的存在。
陈默眼中的紫蓝色光芒缓缓消退，左脸上的“哀悼者之面”碎片也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而沉寂，轻轻从他脸上脱落，被他下意识地接在手中。
那苍白的琴弓也化作点点光屑，消散于空中。
身体的控制权回归。
强烈的虚弱感和精神上的巨大消耗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肋下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衫。但他此刻顾不得这些，只是死死盯着手中那块看似普通的残破面具，眼神无比复杂。
这玩意…太邪门了！
它赋予的力量强大而诡异，直接支配亡灵，但其消耗和那种意识被部分覆盖的感觉，也让他心生警惕。
“吼…”
一声低沉嘶哑的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默猛地抬头，只见凶兵之灵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前不远处。
她那双猩红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是盯着他手中的“哀悼者之面”碎片。
那目光中，不再是纯粹的杀戮欲望，而是夹杂着一种审视、疑惑，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遇到了同类，又或者是天敌般的凝重。
洋楼的深处，似乎有更多的东西，被刚才那曲“尸舞曲”惊动了。
陈默握紧了手中的面具碎片和手术刀，看着满地的骸骨，又看了看眼前气息难明的凶兵之灵，知道短暂的喘息已经结束。
真正的探索，或许现在才正式开始。
而这“哀悼者之面”的碎片，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