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内阁定计,锋芒藏鞘待时变(1 / 2)
刘健和谢迁走出乾清宫的红墙。
五月的阳光,已带着几分灼人的热意。
晒得官袍都发沉。
廊下的蔷薇开得正盛。
花瓣上的露珠被晒得发亮。
宛如碎钻撒落在绿丛之中。
可两人谁也无暇顾及这美景。
刘健的官靴踩在青砖上。
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咚、咚”。
仿佛踩在他自己的心上。
谢迁跟在刘健身后。
他手里的象牙笏板被攥得发热。
指节都泛白了。
汗湿的掌心黏在笏板上。
直到进了内阁值房。
刘健才猛地停下脚步。
管家刚要上前奉茶。
被他挥手斥退:
“都下去。
没有吩咐。
谁也不许进来。”
值房里只剩下两人。
谢迁先忍不住了。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首辅。
陛下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健没立刻回答。
他走到窗边。
望着外面的日头。
阳光穿过窗棂。
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他鬓角的白发。
此刻看着更刺眼了。
“意思就是。
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刘健的声音很轻。
却像锤子一般敲在谢迁心上。
“张锐他们是头一刀。
咱们……是被暂时按住了刀的。”
谢迁倒吸一口凉气。
“嘶——”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指尖冰凉。
他想起王逊供词里的“清君侧”。
又想起张锐账册上的盐商贿赂。
那些字现在想起来。
还像烙铁一样烫眼。
“可陛下……不是还提了咱们的功绩吗?”
谢迁试图从话里找些暖意。
“说老臣力保太子。
说我拔擢寒门……”
“那是让咱们自己选。”
刘健转过身。
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
眼下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选一条活路。
还是跟着张锐他们一起去诏狱。”
谢迁沉默了。
他辅佐弘治皇帝十八年。
朝堂的风浪。
他见惯了。
可从未像今天这样。
觉得后背发凉。
像有冷风顺着衣领往里灌。
先帝待臣下宽厚。
就算有过错。
也多半是温言劝诫。
最多罚俸降职。
可这位新皇不一样。
他年轻。
却比谁都看得透彻。
他手里攥着铁证。
却不急着扔出来。
反而先给你递颗糖。
再让你自己掂量轻重。
“这孩子……太可怕了。”
谢迁喃喃道。
像是在说给刘健听。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值房的木柱。
刘健点了点头。
他走到案前坐下。
案上还摊着今早没看完的《盐铁司月报》。
江南盐税的亏空像个黑洞。
吞噬着大明的根基。
以前他总想着。
只要不闹大。
能捂就捂。
毕竟文官集团盘根错节。
一动就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现在看来。
那点小心思。
在新皇眼里。
恐怕早就成了透明的。
“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刘健突然开口。
语气异常坚定。
拳头在案上攥紧。
谢迁抬眼看他。
眼里满是询问。
“以前。
咱们总觉得。
文官是社稷的根基。”
刘健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
“得替天下读书人争体面。
跟内宫争。
跟外戚争。
甚至……跟陛下争。”
“可现在看来。
再这么争下去。
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他想起朱厚照说的“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又想起那句“要是连管钱的、领兵的都想着中饱私囊,这江山还能守多久”。
那些话。
字字都在戳他们的脊梁骨。
“陛下要查账。
就让他查。”
刘健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张锐他们的窟窿。
咱们不护着。
该怎么罚。
就怎么罚。”
“甚至……咱们还得帮着陛下查。”
谢迁猛地抬头。
眼里满是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