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深渊之上(1 / 2)
冷。
刺骨的冷。
窗外的寒风像无数根钢针,扎在我的脸上,生疼。楼下街道上的人群像蚂蚁一样渺小,他们的世界在正常运转,而我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一只脚已经跨上了窗台,身体微微前倾。只要再往前一步,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债务、所有的愧疚,就都结束了。
“小七——!”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门口传来。
是母亲。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饭盒,那是她早上说要给我炖的汤。她站在门口,看着我悬在半空中的身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饭盒从她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汤汁溅了一地。
“小七!你下来!你给我下来!”母亲哭着冲过来,死死地抱住我的腿,她的力气出奇地大,像铁钳一样。
“妈……”我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布满泪痕的脸,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要是敢跳,我就跟你一起跳!”母亲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是我不好,是我非要拿那五百万出来,是我害了你!你要跳,就先看着我跳!”
“妈!不是的!不是你的错!”我浑身一震,连忙从窗台上跳下来,紧紧地抱住母亲颤抖的身体。她的身体像秋风中的树叶,抖得厉害。
我看着她,这个为了我,不惜抵押掉老家房子的母亲。如果我死了,她该怎么办?她能承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吗?
愧疚,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
我不能死。
我死了,一切就真的结束了。我欠下的债,谁来还?母亲的后半生,谁来照顾?
我扶着母亲,坐到沙发上。她依旧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生怕我再做傻事。她的手,粗糙、冰凉,却传递着一种让我安定下来的力量。
“妈,我饿了。”我轻声说。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连忙起身,去清理地上的汤汁,又忙着要去给我重新做饭。
“妈,不用了,”我拉住她,“我们出去吃吧。”
我搀扶着母亲,走出了那间充满绝望气息的办公室。我们没有去什么高档餐厅,就在楼下找了一家最普通的小面馆。
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了上来。我大口大口地吃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地掉进碗里。这碗面,是我这几个月来,吃得最真实、最踏实的一顿饭。
“妈,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抬起头,看着母亲的眼睛,认真地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还在,就有希望。我会把欠你的,欠磊哥的,都还上。”
母亲看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但她这次是笑着的,她不停地点头:“妈信你,妈一直信你。”
吃完面,我送母亲回家。然后,我拨通了阿杰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在老地方等你。”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还是我们最初庆祝的那个小咖啡馆。我和阿杰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两杯冷掉的咖啡。
“七哥,我……”阿杰低着头,声音沙哑,“对不起。是我太激进了,没听磊哥的劝。这事儿,我有责任。我不能一走了之,你欠的债,我跟你一起还。”
我看着阿杰,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伙伴,此刻也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但他的眼神里,却有一种我久违的、和解的真诚。
“不,阿杰,”我摇了摇头,“这是我的项目,我是负责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七哥……”
“别说了。”我打断他,“我们是兄弟,不是吗?兄弟,是在对方最难的时候,拉一把,而不是看着他跳火坑。现在,火坑已经跳了,我们得想办法,爬出来。”
接着,我又拨通了磊哥的电话。
“磊哥,是我。”我的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是更长久的沉默。我能想象到磊哥此刻的表情,失望、愤怒、无奈,或许还有一丝担忧。
“我在家,你来吧。”许久,磊哥才说了这么一句。
磊哥的家。
他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我们当初签的合伙协议,还有银行发来的催款函。
“坐吧。”磊哥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我坐了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磊哥,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你知道就好。”磊哥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我当初就说,要稳,要慢。你呢?听不进去。阿杰一吹风,你就飘了。市场好的时候,猪都能飞起来。可风停了呢?摔得最惨的,就是那些飞得最高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