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亲兄热弟(2 / 2)
“问你家主子,当归、党参、大黄、甘草长势如何?”
陆寅听了这无来由的话,且是一个愣神。
然,却不思忖,随即便起身望那童贯叉手。
那童贯见其只叉手,却不应,便又厉声喊道:
“复我令!”
陆寅此时方知此乃令下,便撩袍屈身单膝跪地,叉手高喊:
“令!问我家主,当归、党参、大黄、甘草长势如何?”
那童贯听了这话来,便面露欣然之色,挥手与那旁越。
旁越见了,且是一个手忙脚乱的放下茶盏,将那医帅的大纛重新包裹好了,着双手托了,出的大堂快步上前,郑重的交与那陆寅。
陆寅且不晓得此乃何物,便将那包裹拆开,将那大纛抖起看来。
随即,口中吭咔了一声,便是一个眼中一片的汪洋。
却强忍了去,将手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便将那包裹捆扎了一个结实,绑在身上。
再拜起身,引了听南到得院外,乘车上马一路向那银川砦而去。
见这两人离去,望院内空空。那童贯便是一口长气呼出。
望那童贯惆怅,身后旁越近身,亦是望了那空空的大门,口中惋惜了道:
“倒是个难得,便是如此走了且是个可惜……”
童贯闻言却不回头,看那空空的大门,听那院外兵丁一番的吵嚷了赶车呼喝,缓缓道:
“若是留得下,他这忠字便也值不得几个大钱也。”
且不说这俩老媪感叹。
那陆寅离了太原府,饶是一个归心似箭,一路快马催车。
不过两日便见那银川砦的城郭。
还未到那将军坂,却先见识了那城外草市的人山人海。饶是一个南北货物交接,胡言汉语相互交杂。入眼,便是一番琳琅满目晃眼,满耳的叫卖之声十里可闻。端是一个百里的集市熙熙攘攘。
如此,便又惹得那听南小女子心态爆棚。
咦?爆棚了会怎样?
我去!还能怎样,花钱挑三拣四的划了价买东西啊!咦?这小女子买东西还划价?
看你说的,她倒是想不给钱,可是商家也不能看她美色就犯糊涂。
陆寅也不去拦她,心道:听南未曾见过自家的主子,先买下些个权当个孝敬罢。
顾成却是轻车熟路,一路带着那陆寅直奔那宋粲所在的将军坂。
原先,那扳说是个坂,倒不如说是个高岗来的贴切些。
此坂本无名,只因三十年前宋夏一场酣战于此,落得个十几万人骨马尸无人收拾。且与它一命“碎尸坂”。
于是乎,每逢阴天下雨,此地便是一片的鬼哭狼嚎,那声势如同炼狱被烧的不的一个好死鬼叫一般。
周遭百姓惧之而远避,遂又人称之为“鬼喊坡”。
然,久而久之春来暑往,这人迹罕至的百里之地无人耕种放牧,便生出了一派的草长莺飞,绵延百里的碧波草浪。
于是乎,此地便又成砦内大军的马料草场,权且做个养马用处。
然,那宋粲且是个奇葩,来在此地看了马厩,便再不曾听闻那坂下鬼喊,饶是安分了许多。
百姓无不称奇,得知宋粲之名后,便觉是那天杀星下凡的七郎将军坐镇,压了那军鬼恶灵的戾气。
于是乎,周遭百姓得了活路,遂在此,寻了大军马场的边角开荒种地,养鱼牧羊。
如今,亦是一个麦浪滚滚,一番生机盎然。
百姓感念那“七郎将军”的恩德,遂那长坡唤做“将军坂”。
如今这将军坂且是一番的草市交割的热闹,倒是让那顾成有些个生疏。
怎的?倒是那赶路的商贾,买卖的百姓之中,却夹杂了不少眼生之人。看上去不像是那寻常百姓,却又不似商贾之人。遂也是个粗布的衣衫,短身的打扮,却也隐藏不住个个的魁梧健壮,举止的麻利。
细观之,便是心下着实的一惊。
然,让他更加害怕的,倒是那来往的商贾,越来越少。最后,却只剩下他们一班的人马。
然,见这些个精壮这些看似一个三三两两的散漫,却是按那兵阵围了那坂下。
这阵法他也是个熟识,便是那易守难攻的八门金锁无疑!
这兵阵,虽散于路旁坂脚,却也瞒不过那顾成的眼睛,盖因此人积年兵阵,常年的边军也。
说起这顾成亦是名将之后,其父战殉于大漠,其母思夫,不过数月便追随而去。
于是乎,便留下着尚在襁褓的顾成百家养之。
那童贯念旧部忠勇,便灼人寻了,自家收养于膝下。这顾成自小长在军中,怎又不识这“八门金锁”?
这才几月未来此地,这军中惯用的行营兵阵,怎的会在这坂下出现?
且在他心惊之时,便见有人上来拱手,问道:
“小哥何往?”
这话问的那顾成一个瞠目愣神,好半天才缓过来。
心下道了:咦?倒是奇了?你且在问我麽?这坂上的房子还是我盖的呢!我且离开不过几月也,怎的就成了你家?!
然,这顾成也是个骄纵惯了,见来人文化,也是压不住心下怒气,刚要发作,但又压下心性,稳了心神。
怎的?
想那宋粲的身份特殊,倒是听闻他那二爹说过,朝中几帮势力争相拉拢,现下且不知是哪路人马在此作妖,也是怕了两边一个不通气,上了自家的和气。
想罢,便也不敢话多生了事端。换了笑脸,拱手过去道:
“大路朝天,各走两边。敢问老师子弟,此路不通麽?”
如此,便是一个两下的僵持,一番吵吵嚷嚷不得清爽。
陆寅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且听不得他们吵闹,一催胯下便是一个硬闯。
于是乎,便见那几人且不知从哪里抽出的腰刀,扯出了长枪,呼啦啦的拉开了阵脚。
而后,便听得呼哨一声,便见道旁坂脚处,草丛中,又见数人站起,那叫一个扣弓搭箭,锋镝耀眼。
再回头看那四周,自家的车队兵丁便被一众人等围了个结实。
那顾成心下奇怪,这是碰到了劫道的?不能啊?这青天白日的,而且在这银川军砦城下,武康军所辖。
你们这帮人是要疯啊!
这打小在这童贯、旁越手下听喝,整日的作威作福的顾成,在自家的地盘被人了劫道,也只能说是个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呀。当时人就傻了!这就好比在自家的门前被人按了抽嘴巴!
等他反应过来,便再也压不住个脾气,按不住个心性!探手一把抽出腰刀怒喝一声:
“且不知我乃何人!端是不知死怎写麽!”
话音未落,便见四下武康军兵士呼和一声。仓朗朗一片的抽刀之声。便是押了步阵,护定车马各个叫嚣不止。
那票人真真不认得武康军军士?
倒不能怪他们无眼,此番且是送那陆寅,且不用那么大的阵仗。
便也是轻松了心情,换了便装。那些个军士,也都是些个常随的打扮。
又不是行军打仗,左右也是个走亲戚的状态,也没带什么藤牌长盾,弓箭盔甲,只是带了贴身的短兵防身。
但此时,却是个傻眼,对方可是各个的弓箭在手,也不晓得从哪扯出了长枪。
这一下可了不得了,稍有差池,便是一顿梆子响,浑身窟窿眼。没死的,也会被那长枪砍刀再过一遍。
然这心下没个胜算,但这嘴上却是不能输了气势,倒是个谁也不动手,相互叫嚣了壮胆赢得个气壮尔。
倒是两下僵持,那陆寅也是傻了眼,看了饶是一阵恍惚。
心道:左右便是回家麽?怎得就刀光剑影了?
且在僵持之时,便见一人一马子坂上蹚了尘烟一路飞驰而来。
见那马上老者须发皆白,虽是个鹤发仓首,却也是个眼神犀利,精神抖擞。
说话间,便到的梁军对峙的阵前,勒停了坐下,问那持刀者道:
“何事?”
见那持刀者躬身,刚要回话,却见那陆寅大叫了一声:“蔚叔!”便是一个滚鞍下马。
咦,这人那陆寅且是认的?
怎不认得,这人且不是旁人,便是那汝州瓷作院院判,他那诰命干娘的管家,自幼看他长大的叔爷李蔚是也!
那李蔚听罢倒是一愣,随即看了那陆寅倒也是不敢认来。
心道,这小白脸谁呀!这小模样,刮了胡子就能送到宫里,这脸,奶白奶白的,看上去老可人了!
却在这老货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想了这人是谁,怎的就一口叫出了一句“蔚叔”来。
却不防那的来人且是个心急,一把攀了那他的缰绳,抬了脸急急了冲他喊:
“孩儿,陆寅也!”
听得来人一声“陆寅”出口,现在轮到这李蔚不淡定了。
不能够啊!陆寅这孩子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诰命夫人领到家里,便是一个炭团一个!长大了也跟那钟馗一个模样。你这小白脸冒充他?你也是想瞎了了心!要诚心糊弄我这老头子,你先往脸上抹点炭,再把胡子也烫一下,至少是个曲里拐弯的才像吧?
然,听这一声“蔚叔!”叫来,倒是一个耳熟。
饶是让瞠目结舌的李蔚又在马上俯了身,瞄了眼睛仔细看来。
尽管见这小白脸眼光真诚的看了他,然却是一个着实个不敢认他做陆寅。
怎的?那陆寅在汝州之时是何模样?
那叫一个虽是一个鼻直口方,剑眉星目,眉间川字悬针。却也生就的一张炭堆处捞出般的脸。且那海下钢髯扎里渣渣倒是打了卷的长来。那叫钟馗见了都怀疑了父母,自家是不是外面还跑了个私生的孪生兄弟。
如今来了个涂脂抹粉,头上带花,打扮的跟个娘们一样小白脸,硬生生说自己是陆寅?哪说理去!
如此且是让那李蔚没什么心理准备。那李蔚下马抓了那陆寅左右看了,确认此子便是陆寅无疑。于是乎,欣喜之极,便照定那陆寅的肩膀就是一拳,口中惊喜了道:
“小子!怎的才来?!与我见你家主子去!”
只这一句话,刚才剑拔弩张的两帮人且如同亲兄弟一般,倒是亲热的无以复加,仿佛失散多年的亲人。且是揽臂推背,抢了行李生怕让这远方来的朋友累着。
倒是一场亲兄热弟的热闹,却不曾让那陆寅心迷。
又慌忙拉了自家这蔚叔,躲开了众人,急急的一句话问来:
“蔚叔怎的在此?”
倒是问的那李蔚一声叹息,饶是一个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有道是我说说你听听,咱们再说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