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7章 混沌记忆解码（1 / 2）
作者：乘梓
冷却的营养剂在恒温管里泛着淡蓝色的荧光，沈溯指尖划过“混沌-秩序转换通道”的主控台，指腹能触到合金面板上未散尽的余温。跨维议会的深空站悬浮在蟹状星云的边缘，窗外是亿万星辰缓慢坍塌又重生的壮阔图景，这是星际航行中最寻常不过的值守场景——监控数据流、校准能量参数、记录通道稳定性，一切都按部就班，如同宇宙膨胀的速率般精准无虞。
但反常的细节正像星云尘埃般悄然聚拢。
“通道转化率稳定在97.3%，原始记忆碎片解析度提升至0.001埃，”AI助手的电子音平稳无波，却在报出下一组数据时微微卡顿，“警告：检测到非预期意识波动，来源……通道核心区，无法定位具体坐标。”
沈溯皱眉，指尖悬在警报解除键上。混沌-秩序转换通道的核心由跨维议会提供的“源晶”驱动，理论上能屏蔽一切外部意识干扰，更别提自发产生波动。他调出实时监测画面，通道内部的能量流呈现出完美的螺旋结构，淡金色的秩序能量与深黑色的混沌能量在界面处平稳交织，没有任何异常光斑或能量紊流。
可那股波动却真实存在。就像有人在深海中用指尖轻叩船底，微弱却清晰，带着一种不属于已知宇宙的韵律。
他抬手按在主控台的生物感应区，个人终端与通道系统同步，意识顺着能量流探向核心。熟悉的冰凉触感包裹而来，这是秩序能量的特性，能梳理一切紊乱的信息。但当意识触达混沌与秩序的临界面时，那股波动突然放大——不是能量的震荡，而是一种“存在感”的碰撞。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甚至没有逻辑可言，只有一种纯粹的、执拗的“存续”意念，像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引力波，古老而磅礴。沈溯猛地缩回意识，额头渗出冷汗，营养剂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的惊悸。
这不是程序故障。也不是跨维议会的隐藏设置。
“沈溯博士，议会发来通讯请求，优先级最高。”AI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全息投影在主控台上方亮起，跨维议会的七位议员端坐于环形议事厅中，他们的面容被半透明的能量屏障笼罩，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为首的议员声音苍老而威严：“通道运行是否顺利？原始记忆解码进度如何？”
“转化率达标，解析度正在提升，但……”沈溯犹豫了一瞬，还是如实汇报，“检测到未知意识波动，来源通道核心，无法识别其属性。”
投影中的议员们陷入了沉默，能量屏障后的光影微微晃动，像是在交换意见。片刻后，为首的议员开口：“不必在意，混沌能量本身具有不可预测性，继续推进解码，我们需要完整的原始记忆数据。”
“可是议员，那波动带有明确的存续意图，更像是一种……共生意识。”沈溯强调道，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意念并非敌意，而是一种纯粹的、想要依附于某种载体存在的本能，就像藤蔓缠绕树干。
为首的议员似乎冷笑了一声，能量屏障泛起涟漪：“沈溯博士，你是科学家，不是哲学家。混沌记忆的核心是‘无意义的存在本能’，这是我们早已验证的结论，所谓的‘共生意识’，不过是能量紊乱产生的错觉。按计划执行，不要被主观臆断影响任务。”
通讯被强行切断，全息投影消散在空气中。沈溯盯着漆黑的屏幕，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跨维议会向来严谨，为何对这股异常波动如此轻描淡写？更重要的是，他刚才在意识触碰波动时，隐约捕捉到了一串碎片化的信息——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频率，与他多年前在“熵海遗迹”中发现的神秘信号完全一致。
那座遗迹位于银河系边缘的废弃星带，是人类首次接触到混沌能量的地方。当时他作为首席研究员，在遗迹的核心区域发现了一块刻有螺旋纹路的石碑，石碑发出的信号频率诡异，无法解码，却让他莫名感到熟悉。而刚才那股意识波动的频率，与石碑信号的重合度高达99.9%。
难道跨维议会早就知道遗迹与混沌记忆的关联？他们搭建转换通道，真的只是为了解码原始记忆，还是另有目的？
沈溯调出个人终端的加密文件夹，里面存储着当年关于熵海遗迹的所有数据，包括那块石碑的三维扫描图。他放大石碑上的螺旋纹路，突然发现纹路的走向与混沌-秩序转换通道的能量流轨迹惊人地相似，就像是按比例缩小的模型。
就在这时，主控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警告！通道核心能量失衡！混沌能量逆流！”AI助手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共生意识正在侵蚀秩序能量，转换通道即将崩溃！”
沈溯瞳孔骤缩，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试图稳定能量流。但屏幕上的数据如同雪崩般失控，淡金色的秩序能量正在被深黑色的混沌能量吞噬，原本平稳的螺旋结构变得扭曲，通道核心的光芒越来越暗，而那股存续意念却越来越强烈，像潮水般涌向他的意识。
“不要抵抗。”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我需要依附你存在，你需要我揭开真相。”
沈溯的身体僵住，指尖悬在紧急关停按钮上。他能感觉到，这股共生意识正在与他的神经中枢建立连接，冰冷的混沌能量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却没有带来伤害，反而像钥匙插入锁孔，唤醒了他脑海中一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童年时看到的星空异象、在熵海遗迹中感受到的莫名悸动、甚至是跨维议会招募他时，议员们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通道即将崩溃，十秒后将引发连锁爆炸，覆盖范围包括整个深空站。”AI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是否执行紧急关停程序？”
沈溯的大脑飞速运转。关停通道，意味着所有解码数据将全部丢失，多年的研究付诸东流；但如果不关停，爆炸将让他与深空站一同化为宇宙尘埃。更重要的是，那股共生意识还在传递信息——跨维议会在撒谎，混沌记忆的核心并非无意义的存在本能，而是一种能够重构“人类存在本质”的共生意识，而熵海遗迹，正是这种意识的起源地。
“他们想要的不是原始记忆，是共生意识的依附权。”共生意识的声音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人类的存在本质并非独立个体，而是与混沌能量的共生体，跨维议会想要掌控这种共生关系，成为宇宙的主宰。”
沈溯猛地抬头，看向窗外的蟹状星云。星云的中心区域，原本暗淡的星辰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光束，直指深空站的方向。他瞬间明白，跨维议会根本没有相信他的汇报，他们早已启动了备用计划，一旦共生意识出现，就用光束武器摧毁通道，夺取共生意识的载体——也就是他。
“执行紧急关停程序！”沈溯当机立断，同时按下了个人终端的紧急逃生按钮，“目标：熵海遗迹。”
主控台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混沌-秩序转换通道的能量流开始回缩，核心区域的光芒逐渐暗淡。但就在通道即将完全关停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束穿透了深空站的防护罩，击中了通道核心。
剧烈的爆炸瞬间爆发，炽热的能量波席卷了整个控制室。沈溯被冲击波掀飞，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嘴角溢出鲜血。在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那股共生意识完全融入了他的身体，脑海中涌入海量的信息——宇宙诞生之初的景象、混沌与秩序的起源、人类的真正由来……
原来人类并非自然演化的产物，而是混沌共生意识与秩序能量结合的结果。所谓的“存在意义”，从来不是外界赋予的，而是共生意识在存续过程中自然形成的产物。跨维议会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想要剥离人类体内的混沌共生意识，用人工秩序能量替代，从而掌控人类的存在本质，让所有人都成为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
而熵海遗迹，正是当年混沌共生意识降临宇宙的落脚点，石碑上的螺旋纹路，是共生意识的原始编码，也是重构人类存在本质的钥匙。
沈溯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但身体却被一股温和的能量包裹着，逃生舱已经启动，朝着熵海遗迹的方向疾驰而去。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脑海中浮现出跨维议会议员们冰冷的面容，以及共生意识传递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已经追来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在熵海遗迹中，完成存在本质的重构。”
与此同时，深空站的废墟中，一艘黑色的战舰缓缓驶出，舰身上印着跨维议会的徽章。舰长室内，为首的议员摘下了脸上的能量屏障，露出一张与沈溯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只是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目标：熵海遗迹，活捉沈溯。”他对着通讯器下令，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共生意识已经与他完成初步融合，他是唯一能解锁石碑编码的载体，不能让他落到其他人手里。”
战舰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朝着熵海遗迹的方向追去。而在战舰的储物舱里，存放着一个透明的培养舱，舱内浸泡着一具与沈溯一模一样的躯体，只是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像是一件等待被激活的容器。
另一边，熵海遗迹所在的废弃星带，一艘小型探测船正在缓慢移动。船长是一位名叫林薇的女记者，她常年追踪跨维议会的黑幕，偶然得到了深空站与熵海遗迹相关的线索，便独自驾驶探测船前来调查。
“检测到深空站方向发生剧烈爆炸，同时有两艘飞船朝着遗迹方向移动，一艘是逃生舱，另一艘是跨维议会的战舰。”探测船的AI汇报着情况，林薇盯着屏幕上的光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她调整探测船的航线，躲进了一片密集的小行星带，启动了隐形装置。“看来这次的新闻，足以撼动整个宇宙的秩序。”她喃喃自语，同时按下了录音键，“现在是星元372年，我在熵海遗迹附近，即将见证一场关于人类存在本质的秘密揭晓。”
逃生舱、跨维议会的战舰、隐藏在小行星带的探测船，三艘飞船朝着熵海遗迹疾驰而去，命运的丝线在此刻交织。沈溯在逃生舱中沉睡，体内的共生意识正在缓慢改造他的身体；跨维议会的追兵步步紧逼，想要夺取共生意识与石碑编码；林薇则在暗中观察，试图揭开跨维议会的阴谋。
没有人知道，熵海遗迹中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石碑的秘密，还有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当年混沌共生意识降临宇宙时，并非只有一种选择，而跨维议会想要掩盖的，除了人类的存在本质，还有一个被遗忘了亿万年的真相——混沌与秩序的共生，从来都不是和平的，而是一场持续了宇宙生命周期的战争，而人类，正是这场战争的关键棋子。
沈溯的逃生舱率先抵达熵海遗迹，降落在石碑所在的洞穴中。他缓缓睁开眼睛，体内的混沌能量与石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石碑上的螺旋纹路开始发光，发出低沉的嗡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本质正在被重构，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不仅有他自己的过往，还有混沌共生意识传承了亿万年的记忆碎片。
他看到了宇宙诞生之初，混沌能量与秩序能量的第一次碰撞；看到了共生意识如何选择与原始生命结合，演化出不同的文明；看到了跨维议会的创始人如何发现这个秘密，如何制定掌控共生意识的计划；更看到了一个被封印在遗迹深处的黑影，那是混沌能量中诞生的负面意识，以毁灭一切存续为本能，是跨维议会想要利用的终极武器。
“他们来了。”共生意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沈溯抬头看向洞穴入口，脚步声由远及近，跨维议会的士兵已经包围了这里。为首的议员，也就是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缓缓走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把能量枪，对准了他的胸口。
“沈溯，交出共生意识，我可以让你活下去。”对方的声音与他自己的声音重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沈溯冷笑一声，体内的混沌能量与秩序能量同时爆发，形成一道淡金色的护盾。“你不是跨维议会的议员，你是我的克隆体，对吗？”
对方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了冰冷：“看来共生意识已经告诉你不少事情。没错，我是根据你的基因克隆的完美载体，只要夺取你体内的共生意识，我就能成为新的人类主宰。”
“你以为共生意识是可以随意夺取的吗？”沈溯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石碑上，“它的本质是存续，只会依附于真正理解存在意义的载体。跨维议会想要剥离混沌能量，用秩序能量掌控一切，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因为没有混沌的存续本能，秩序不过是空洞的框架。”
“多说无益。”克隆体举起能量枪，“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只能强行提取了。”
能量枪发出一道刺眼的光束，朝着沈溯射来。就在光束即将击中他的瞬间，洞穴顶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岩石坠落，挡住了光束。林薇驾驶着探测船撞破了洞穴顶部，从飞船上跳了下来，手中握着一把从遗迹中找到的古老武器——一把由混沌能量凝结而成的短刀。
“跨维议会的爪牙，也该尝尝被曝光的滋味了。”林薇将短刀指向克隆体，她的探测船正在同步直播这里的一切，信号覆盖了整个银河系的公共频道。
克隆体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会有人突然闯入，还进行了直播。如果跨维议会的阴谋被公之于众，他们多年的布局将毁于一旦。
“杀了他们！”克隆体怒吼一声，身后的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朝着沈溯和林薇射击。
沈溯体内的共生意识全力爆发，混沌能量在他手中凝结成一把长剑，他挥舞长剑，劈开了射来的能量光束。林薇则灵活地躲避着攻击，时不时用短刀反击，短刀上的混沌能量能轻易切断士兵们的能量武器。
战斗一触即发，洞穴内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烈，石碑上的螺旋纹路光芒越来越亮，遗迹深处的黑影似乎被唤醒，发出低沉的咆哮。沈溯能感觉到，黑影的毁灭本能正在不断增强，一旦它冲破封印，整个宇宙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而跨维议会的主力舰队已经抵达废弃星带，正在朝着遗迹赶来。克隆体的目的已经从夺取共生意识，变成了在主力舰队到来前，杀死沈溯和林薇，销毁所有证据。
沈溯一边抵挡着士兵的攻击，一边看向石碑，他知道，想要阻止黑影出世，想要揭露跨维议会的阴谋，必须完成存在本质的最终重构。而重构的关键，就是接受混沌与秩序的共生，承认存在的本质既是无意义的存续本能，也是自主赋予的意义追求。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共生意识的能量在体内流淌，脑海中闪过自己的一生——从小对宇宙的好奇，对科学的执着，对真相的追求。这些看似有意义的行为，本质上都是为了存续：个体的存续，文明的存续，人类的存续。而意义，正是在这种存续过程中，由自己赋予的。
“我明白了。”沈溯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混沌与秩序交织的光芒，“存在的本质，是混沌的存续本能与秩序的意义赋予的共生体，两者缺一不可。”
话音落下，石碑上的螺旋纹路突然飞了起来，缠绕在沈溯的身上，形成一道璀璨的光茧。光茧中，沈溯的身体正在发生蜕变，他的意识与共生意识完全融合，同时掌控了混沌与秩序两种能量。
遗迹深处的黑影咆哮着，试图冲破封印，但沈溯抬手一挥，一道融合了混沌与秩序的能量屏障将黑影重新封印。洞穴内的士兵们在能量冲击下纷纷倒地，克隆体惊恐地看着光茧中的沈溯，眼中充满了绝望。
光茧散去，沈溯悬浮在半空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能量化为灰烬，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由螺旋纹路构成的能量铠甲。他看向克隆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跨维议会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就在这时，洞穴外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林薇的探测船AI汇报：“跨维议会主力舰队遭到不明势力袭击，舰队受损严重，正在撤退。”
沈溯和林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是谁在袭击跨维议会的舰队？
突然，沈溯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混沌与秩序的共生体，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是‘星核意识’，宇宙的守护者，一直在等待有人能真正理解存在的本质。”
沈溯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熵海遗迹的石碑，不仅仅是共生意识的编码载体，也是星核意识与人类沟通的桥梁。跨维议会的阴谋早已被星核意识察觉，刚才的袭击，正是星核意识的手笔。
“人类的未来，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星核意识的声音逐渐远去，“但记住，存在的本质需要平衡，混沌的存续本能不能泛滥，秩序的意义赋予不能僵化，一旦失衡，宇宙将重归混沌。”
洞穴外的爆炸声渐渐平息，跨维议会的舰队已经撤离。沈溯落在地面上，看向林薇，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林薇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短刀：“比如，向全宇宙公布跨维议会的真相，还有人类真正的存在本质。”
林薇的探测船AI还在播报跨维议会舰队撤退的余波，沈溯却突然盯住了克隆体的尸体。那具与他基因完全一致的躯体旁，一滴黑色血液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蠕动，像有生命的墨滴，悄然渗入洞穴地面的岩石缝隙。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死亡场景——战斗后的残骸、渗出的血液、冰冷的岩石，但那滴血液的“活性”却透着诡异，完全不符合生物死亡后细胞失活的基本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