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楚山凤泣】潇水谜筏:这木排逆流上!(2 / 2)
这是墨家的‘玄武水行器’原理!蒙武蹲下身,手指拂过铜导管上的纹路,当年墨家机关城的动力核心就是这东西,用皮囊鼓气送入空腔,再通过导管将气流压入水中产生推力。只是墨家亡了近百年,这工艺怎么会重现?他早年在咸阳城见过墨家遗留的机关图纸,此刻对照着实物,愈发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导管的角度比图纸记载的更刁钻,显然经过了改良。
王翦盯着那个
字,突然起身看向岸边。浅滩后方是成片的芦苇荡,青黄相间的苇叶在风中摇曳,其中一丛的晃动幅度格外异常,像是藏着人。李信,带两人过去看看。
李信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腰间佩剑未出鞘已掀翻苇丛。芦苇深处传来一声惊呼,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想跑,却被李信伸脚绊倒,随即被赶来的士兵按在地上。
押到近前时,众人才看清是个老渔叟。他穿着打补丁的粗布短褂,头发用草绳束着,脸上布满皱纹,手里还攥着一张破渔网,网兜里几条小鱼在徒劳地蹦跳。将军饶命!小老儿只是来捕鱼的,不是奸细啊!他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很快磕出红印。
王翦示意士兵松开他,又让人递过一块干粮:老丈别怕,如实回话就好。你见过这木筏的制作者吗?
渔叟接过干粮,双手仍在发抖,啃了两口才缓过劲来:将军,这木筏是三日前夜里从黑石滩漂下来的。那地方荒得很,平日里只有水鸟栖息,可半月前起,夜里总亮着灯火。小老儿三更天去撒网,远远看见十几条黑衣人搬运木料,个个都背着刀,还不许靠近——有次小老儿的船划近了些,就被他们用弩箭射穿了船底,差点淹死咧!
他们如何让木筏逆流的?蒙武追问。
不清楚啊!渔叟摆手,只看见他们往木筏里鼓气,皮囊鼓得像小山,然后一推,木筏就自己往上漂了,比顺流的船还稳当。那些人说话带着鲁地口音,还喊一个领头的叫‘墨老’,说什么‘机关城的手艺不能丢’。
王翦心头一凛。鲁地正是墨家发源地,看来是墨家残部在为项氏效力。他追问:黑石滩上游还有什么去处?
上游十里有个楚望渡!渔叟脱口而出,那是老楚国的粮道渡口,秦灭楚后就废了,只剩断墙残垣。前阵子小老儿路过,见渡口扎了不少帐篷,还有人在修码头,说是‘要运大货’。
楚望渡——这个名字在王翦的记忆中闪过。苍梧之战前,军报曾提及此处有项氏旧部活动,只因地处深山难以探查,便暂未清剿。如今看来,这里竟是叛军的重要据点。他立刻起身下令:蒙武,率五千锐士携投石机前往楚望渡,若遇抵抗,就地剿灭;李信,带两百斥候沿湘江上游搜索,查清木料运输路线;其余人留守船队,严密监控江面。
蒙武领命时,目光扫过木筏上的梓宫柏,突然道:将军,这些木料恐是经灵渠运来的。灵渠连通湘漓二水,去年有监工上报说,有批‘建材’未经登记便顺湘江而下,当时只当是记错了账......
王翦脸色一沉。灵渠是秦军南下的生命线,若此处有内鬼,后果不堪设想。他望着楚望渡的方向,断水剑终于抽出半寸,寒光映着江面的逆流,杀机暗藏。
【四:密信藏木,江防布控】
蒙武率军出发后,王翦亲自督阵拆解木筏。士兵们用斧头劈开捆扎的麻绳,将一根根梓宫柏抬到滩上,每根木料都需四名士兵合力才能搬动。当拆解到边缘一根较细的木料时,斧刃突然劈空,发出
的响声。
将军,这根木头是空的!士兵惊呼着将木料翻转,只见一端留有圆形开口,被木塞紧紧堵住。
王翦立刻让人取来凿子,小心翼翼地撬开木塞。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藏着个油布包裹,层层缠绕的油布上还涂着防水的松脂。他解开包裹时,指尖都在发力——里面是张折叠的帛书,用楚篆书写,墨迹尚未完全干透。
帛书内容简短却字字惊心:骊山木,墨家术,戍卒锋,函谷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六月六,望楚渡。
六月六......王翦掐指一算,今日是五月初十,距约定之日仅剩二十五日。他盯着戍卒锋三字,突然想起前日收到的密报——陈胜、吴广等九百戍卒在渔阳滞留,其中多为楚地流民。项氏这是要内外勾结,用戍卒攻函谷关,再以楚望渡的兵力呼应!
他立刻召来传令兵,口述三道指令:一、快马送帛书至咸阳,报李斯大人核查骊山监工名册,重点查灵渠转运记录;二、致函函谷关守将蒙恬,即刻排查戍卒中的楚地流民,收缴私藏兵器;三、令李信在湘江沿岸设置烽火台,每五里一座,遇逆流木筏即刻传信。
传令兵刚出发,江面突然传来号角声。一名斥候驾着快船疾驰而来,甲板上插着代表急报的赤旗:将军!蒙将军在楚望渡遇袭!叛军有墨家机关弩,已折损五十余人!
王翦霍然起身,翻身上马:备船!随我增援!
船队行至半途,蒙武的信使已驾着轻舟赶来。他浑身是血,甲胄都被箭射穿了几个洞:将军,楚望渡确是叛军据点!有三百余叛军,五十余名墨家工匠,正在打造更多逆流木筏。我军发动突袭时,他们用机关弩反击,还放出带火的箭雨......现已斩杀叛军百余,俘虏三十,其余逃入深山。查获的机关图纸上,画着函谷关的布防图!
俘虏招供了吗?王翦追问。
招了!信使喘着气,俘虏说,骊山木是一个叫‘墨老’的人送来的,通过灵渠转运,由守渠校尉放行。项氏计划六月六在楚望渡集结万人,乘逆流木筏沿湘江而下,经灵渠入漓江,再转陆路奔函谷关,与戍卒里应外合!那‘墨老’还说,咸阳已有内应,会在同日起事!
王翦的拳头重重砸在船舷上。灵渠校尉、骊山监工、咸阳内应——叛军的网竟布得如此之广。他立刻调整部署:传令蒙武,留一千人守楚望渡,其余人搜山清剿叛军残部;令桂林郡守军封锁灵渠,核查过往船只;再派使者前往渔阳,协助当地官员押送戍卒,务必在六月六前抵达目的地。
暮色降临时,船队抵达楚望渡。昔日的古渡口已是一片狼藉,叛军的帐篷还在燃烧,浓烟直冲云霄;滩地上散落着未完工的木筏,铜制导管和机关图纸散落一地,几名墨家工匠的尸体旁,还放着刻有
字的工具。蒙武正指挥士兵清点战利品,见王翦到来,立刻上前禀报:将军,查获的梓宫柏有两百余根,足够造二十个逆流木筏。俘虏中还有个小工匠,说‘墨老’昨日已带十名弟子北上,说是要去‘见项将军’。
王翦走到一堆机关图纸前,捡起一张函谷关布防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关楼的薄弱处,标注着戍卒主攻此处的字样。他抬头望向北方,函谷关的方向隐在夜色中,仿佛已能听到叛军的脚步声。
深夜的湘江终于恢复了顺流,可江面上的暗流从未平息。王翦站在甲板上,将帛书投入火盆,看着字迹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他知道,这张小小的帛书只是开始,项氏的阴谋如同湘江的逆流,早已在暗处涌动。六月六的楚望渡之约,将是一场决定大秦命运的恶战。
传我将令,全军在楚望渡休整三日,随后北上函谷关。他拔出断水剑,剑光划破夜色,这一次,要让项氏知道,大秦的江山,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船舱外,渔叟的渔网被风吹到滩上,网兜里的小鱼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那些梓宫柏的残痕留在沙地上,像是逆流而上的血色印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