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楚山凤泣】夷陵骨阵：这骷髅摆星图！（1 / 2）
【一：巫峡险途，骷髅浮江】
巫峡的秋江，是裹着尸气的墨绿。
江雾浓郁至极，仿佛比荆门还要浓稠三倍有余！这雾气厚重得令人窒息，可以轻易地攥出一滩滩黑色的水渍来。这些水渍像胶水一样牢牢地粘附着在秦军士兵们坚硬的甲胄之上，并迅速凝结成为一层散发着腥臭气息的寒霜。每当风吹过的时候，这些寒霜就会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同雪花一般簌簌作响。
巨大而坚固的楼船奋力劈开眼前汹涌澎湃、水流湍急的江水，但由于江面之下隐藏着许多险峻陡峭的礁石，所以船底不时会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种声音大约每间隔两口气的时间就会响起一次，听起来就好像是来自江底深处的无数具白骨正在咬牙切齿地互相摩擦。
两岸高耸入云的峭壁犹如巨人一般矗立在那里，它们笔直地插入天际之中，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感觉。那些墨绿色的岩石表面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上面悬挂着一根根干枯死去的藤蔓，其粗细程度竟然足以比得上一只大碗那么大！当狂风席卷而过之时，这些藤蔓就如同一只只狰狞可怖的恶鬼爪子似的在空中疯狂舞动；与此同时，江面上回荡着一阵阵凄惨悲凉的猿猴啼叫声，两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能够穿透人心骨髓的哀伤乐曲。
此外，在陡峭的悬崖绝壁之间的狭窄缝隙里面，还镶嵌着半截已经折断破碎的戈矛。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当年白起率领大军以水攻击鄢城之际，被打败逃走的楚国军队遗留在此处的武器装备。经过漫长时光的侵蚀洗礼之后，如今这些戈矛上面的铁锈早已深深地嵌入到周围的岩石当中，二者浑然天成、难分彼此。
“将军，已入巫峡腹地三十里，叛军仍未露面。”斥候跪在“镇南号”甲板上，甲胄上沾着水草，声音抖得像筛糠。他手里的青铜罗盘指针疯转，铜制天池里的水银晃出细碎的光，“前队探船说……说江面漂着骷髅头，足足二十多颗，眼窝都朝着船队来的方向。”
王翦立在船首，断水剑的鲛皮鞘沾了江雾，凉得刺骨。他低头看向江面，浑浊的绿水泛着诡异的油光泡沫，每隔数丈便有半颗骷髅从水下浮起，白森森的颅骨上蒙着黏腻的黑苔，眼窝空洞地对着楼船，像是在引路。“二十年前白起攻楚，曾在此处埋了三万楚军尸骸。”他指尖划过剑鞘上的七星纹，目光扫过两侧峭壁，“叛军占着地利，定是想借这阴邪之地设伏。”
他转身看向身后二将：“蒙武，率三艘快船走北岸，留意峭壁洞穴——楚巫惯于在石窟中布蛊；李信，你带两艘快船巡南岸，查探暗礁区是否藏有桩栅。我率主力居中，船速放缓，弓弩手列阵待命。”
军令刚下，南岸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木桨断裂的脆响。李信的快船在江雾中剧烈摇晃，传来他怒不可遏的吼声：“将军！江里的骷髅动了！”
王翦立刻登上望楼，顺着李信所指望去，浑身一紧。南岸江面上，数十颗骷髅正从水下冉冉升起，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白花花的颅骨在雾中连成一串。更诡异的是，这些骷髅的牙齿都被染成赤红色，像是刚啃过血肉，眼窝里插着的干枯水草还在微微颤动，随着波浪摆出整齐的弧度。
“不过是叛军的伎俩！”李信拔剑劈向靠近的一颗骷髅，青铜剑刃劈开颅骨的瞬间，里面竟空无一物，只有几粒发黑的稻谷簌簌落下，“想用死人骨头扰乱军心，做梦！”
可话音未落，北岸峭壁突然传来“轰隆”巨响，无数磨盘大的石块从崖顶滚落，砸在江面上激起丈高的水花，瞬间在船队后方堆成石坝，阻断了退路。紧接着，江雾中响起牛角号声，凄厉的调子在峡谷中撞出三重回音，数百黑影从峭壁的洞穴中窜出，个个身着黑衣，脸上涂着青黑色巫纹，手持镶骨长弓，朝着船队射出密集的箭雨。
“列盾！”蒙武的吼声震碎江雾。秦军士兵迅速举起青铜盾，箭雨撞在盾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火星溅起半尺高。但仍有几支弩箭穿透盾缝，射中甲板上的士兵——箭镞漆黑，中箭者伤口瞬间发黑肿胀，皮肤下像是有虫子在蠕动，士兵惨叫着翻滚，片刻便没了气息。
“是见血封喉的蛊毒！”蒙武蹲下身查看尸体，眉头拧成疙瘩，“楚巫用瘴气泡过箭镞，沾血即死。”
王翦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用力，目光扫过峭壁洞穴：“火箭攻击！瞄准洞穴入口，烧了他们的藏身地！”
数十名弓弩手立刻换上火箭，硫磺火油在箭杆上滋滋燃烧，箭簇带着火光射向峭壁。洞穴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火焰很快顺着藤蔓蔓延，照亮了江雾中的一张张狰狞面孔。快船趁机撞开石坝缺口，正要突围，李信的惊呼声再次穿透喧嚣：“将军快看！那些骷髅……拼成了星图！”
【二：骨阵现形，北斗指沛】
王翦顺着李信所指望去，浑身一震，连断水剑的剑穗都绷直了。
江面上的骷髅不再零散漂浮，而是顺着水流缓缓聚拢。斗勺位置的四十九颗骷髅先立起来，颅骨朝向上方，形成规整的方形；斗柄处的骷髅则两两相靠，逐渐排成笔直的长线。雾中的绿水像是活了过来，推着骷髅调整方位，不过半柱香时间，一个巨大的星阵便在江面成型——斗勺如匏，斗柄似柄，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在墨绿的江面上泛着惨白的光。
“是北斗阵……”蒙武凑到船边，脸色惨白如纸，他早年在咸阳秘阁见过楚巫祭祀图，“《周礼》载楚祭有‘九宫八卦符步’，巫者按星象布阵，可引天地之气。可……可用真人骷髅摆阵，这是最阴毒的‘血星祭’！”
秦军士兵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名年轻士兵扔掉手中的长矛，跪倒在甲板上，对着骨阵不停磕头：“是楚军亡魂索命！当年白起坑杀的冤魂来找我们报仇了！”这话像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恐慌——有人捂着脸发抖，有人死死抱住船舷，连最精锐的锐士都攥紧了刀柄，指节发白。
“放屁！”李信气得一脚踹翻旁边的盾牌，拔剑指着骨阵怒喝，“不过是些烂骨头，也敢在此作祟！待我率人凿沉它们！”他说着就要召集快船，却被王翦一把拉住。
“等等。”王翦的目光死死盯着骨阵，指尖在剑鞘上轻点，“你看斗柄末端的骷髅——它的眼窝正对着东北方。”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那颗骷髅的颅骨微微倾斜，空洞的眼窝精准地指向东北方的雾霭。蒙武立刻取出羊皮地图，展开在甲板上，借着火光比对：“从巫峡往东北，正是沛县方向！这斗柄指的是泗水郡！”
王翦俯身趴在船舷边，仔细观察骨阵的细节。北斗的每一颗“星”都由七七四十九颗骷髅组成，共三百四十三颗，排列得丝毫不差，连斗勺与斗柄的夹角都与夜空中的星象分毫不差。“绝非巧合。”他示意士兵用长钩勾来一颗斗勺位置的骷髅，入手冰凉刺骨，颅顶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像是经常被人触摸。
“拿火把来。”王翦接过火把，将火光凑近骷髅额头。随着温度升高，一道浅淡的刻痕渐渐清晰，边缘还泛着暗红色的印记——是用朱砂混合血料刻成的秦篆，三个字力透骨殖：“赤帝子”。
“赤帝子？！”李信失声后退半步，青铜剑“呛啷”撞在甲板上，“楚地早有谶语：‘赤帝子斩白帝子，亡秦必楚’！叛军是想说……有人要借天命反秦？”
士兵们的议论声瞬间炸开，像是捅了马蜂窝。“定是项氏后人！项梁在会稽招兵买马，说不定就是他！”“不对，项氏在江东，斗柄指的是沛县……难道是那个逃入芒砀山的亭长刘邦？”“刘邦？就是那个斩白蛇的亭长？听说他藏在山里时，头顶总飘着云气！”
蒙武脸色凝重地按住地图：“将军，楚巫布‘血星祭’，必是为了神化某人。骨阵指沛，又刻‘赤帝子’，明摆着是要捧刘邦上位！《淮南子》有云‘北斗所击，不可与敌’，他们是想借星象造舆论，说刘邦有北斗庇佑，天命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