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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狐踪隐现暗窥因果 旧疾新伤双生纠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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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潭的水渍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痕迹,王木匠伏在潭边咳得撕心裂肺。蕙娘半跪在他身侧,一手扶着他颤抖的肩膀,一手用帕子擦拭他唇角——那帕子很快染了红,不是水,是血丝,丝丝缕缕混在潭水里,像朱砂在水墨画上晕开的残梅。

“王师傅,你……”蕙娘声音发颤,指尖冰凉。

王木匠摆摆手,想说自己无碍,却咳得更凶。待气息稍平,他才发现腕上缠着一缕极细的红毛——非丝非线,柔软异常,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磷光,缠得那样紧,仿佛从他皮肉里长出来似的。他怔怔地扯,那红毛却纹丝不动。

蕙娘也看见了。她瞳孔微缩,伸手轻触那红毛,指尖传来奇异的温热感,像是活物。她猛地想起采药归来途中,总觉身后有目光追随,有次回头,林隙间似有火红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时她只当是山里的狐狸,未曾深想。

“先回去。”她压下心头惊疑,与翠儿合力扶起王木匠。男人浑身湿透,脚步虚浮,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倚在她身上。隔着湿冷的衣衫,蕙娘能感觉到他心口那处不规则的搏动,一下,又一下,像垂死之鸟最后的扑腾。

回到新宅工棚,蕙娘亲自煎了驱寒定惊的药。王木匠喝了,沉沉睡去,只是眉头紧锁,睡梦中仍不时痉挛。蕙娘坐在床边,看着他腕上那抹刺眼的红,心里乱成一团麻。

当夜,她独自去了药房。

风波草剩余的六叶六果被她珍重地收在一个紫檀木匣中。此刻她打开匣子,将草株取出,就着灯烛细看。叶片上的暗金色叶脉在光下仿佛在缓慢流淌,七颗红果晶莹依旧。她检查草株根部——那里还沾着几根同样的红毛,比她之前注意到的更多、更密。

忽然,灯花“噼啪”爆响,竟一连跳出三朵异样的火花,不是寻常的橘黄,而是幽幽的蓝绿色,在空中悬停一瞬才熄灭。几乎同时,摊在案上的那本《本草图谱》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绘着风波草的那一页。蕙娘定睛看去,只见泛黄的纸面上,凭空浮现出数个湿漉漉的爪印——三趾,前宽后窄,分明是兽类的足迹,印痕边缘还闪着与那红毛同样的磷光。

她后背蹿起一股寒意。

“陈伯,”她唤来老管家陈福,将图谱推过去,“您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般异象?”

陈福眯着老花眼看了半晌,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夫人……这、这怕是狐仙留下的印记。”

“狐仙?”

“咱们清泉县老辈人都知道,雾灵山里有修行的狐仙。”陈福声音发颤,“传说每逢朔月之夜,山上会有七团磷火绕山巡游,那是狐仙在吸纳月华。早年间有樵夫撞见,回家后疯癫了三年,嘴里反复念叨‘红衣娘娘’。还有人说,狐仙若看中凡人,便会暗中跟随,留下毛发爪印为记……”他说着,目光落在蕙娘手中的风波草上,“夫人采的这草,莫不是……动了狐仙的东西?”

蕙娘心头巨震。采药时崖顶那双碧绿的狐眼、归来路上的被窥视感、王木匠腕上的红毛、今夜的异象……一切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荒诞却合理的真相:她夺了那七尾狐狸守护多年的灵草,狐妖前来报复了。

而报复的方式……是让她与王木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那夜的事……”蕙娘嘴唇发白,“也是它做的?”

陈福不敢接话,只深深垂着头。药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的哔剥声。窗外秋风呜咽,吹得窗纸簌簌作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窃笑。

良久,蕙娘缓缓合上图谱,将风波草收回匣中。“此事,绝不可外传。”她声音冷肃,“王师傅腕上的红毛,你想法子悄悄剪了,莫要惊动他。对外只说他是旧疾发作失足落水。”

“是。”陈福应下,迟疑道,“可那狐仙若再来……”

“它若要取我性命,早该取了。”蕙娘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它这般戏弄折磨,无非是想看我们痛苦。我们越是在意,它便越得意。”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王师傅的病,不能再拖了。明日开始,继续用药。”

“可那草……”

“用。”蕙娘斩钉截铁,“草已采回,难道因怕狐妖作祟便弃之不用?那才是真的中了它的圈套。”她抚着紫檀木匣,眼中闪过决绝的光,“它既要看戏,我便演给它看。看是它的邪术狠,还是我的药石灵。”

同一片月色下,七尾狐狸正蹲在张家祠堂的飞檐上,碧绿的眸子透过窗棂,望着药房里那个独坐的女子。

它很困惑。

按照它的计划,昨夜种下的“孽缘咒”此刻该发酵了——中咒的两人会彼此厌憎,王木匠该恨那寡妇毁他清白,寡妇该怨那木匠不知好歹。可它刚才潜入王木匠梦境,看到的却不是憎恨。

那是一片虚妄的黑暗,只有凿木声一声声回荡。王木匠就在那片黑暗里,用无形的凿子,一刀一刀雕刻着。刻的是什么?起初看不清,直到一滴滚烫的泪落下来,晕开了黑暗的一角——是蕙娘的侧脸。眉眼的弧度,唇角的温柔,甚至耳畔一缕散落的发丝,都雕得细致入微。他边雕边哭,木屑混着泪水纷飞,嘴里反复呢喃:“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

而药房里这个女人呢?它看着她打开木匣,看着她在灯下抚摸风波草,看着她走到院中,竟用花锄在东南角的桂花树下挖了个小坑。然后,她做了一件让狐狸彻底愣住的事——

她取了一片风波草的叶子,小心翼翼地埋进土里。覆上土,压实,又取来清水细细浇灌。做完这些,她竟在树下合掌,对着虚空轻声祝祷:“风波草啊风波草,你若有灵,便保佑王师傅安康。信女张蕙娘,愿减寿六年,换他病体痊愈,余生顺遂。”

月光洒在她虔诚的侧脸上,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算计,只有一片澄澈的、近乎傻气的赤诚。

七尾狐狸甩了甩尾巴,心里那点得意和戏谑忽然散了。它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还是只三尾小狐的时候。那年在雾灵山误触猎人铁夹,右后腿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也是个采药的女子路过,看见它,没有害怕,也没有贪图它的皮毛,而是蹲下身,用捣烂的接骨草小心敷在它伤处,又撕下自己的衣襟包扎。女子临走前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小狐狸,快回家吧,以后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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