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出殿心潮涌,阳明沉思帝意深(2 / 2)
来个糖画?
刚做的老虎。
威风!”
那声音甜乎乎的。
像裹了蜜。
王守仁摆了摆手。
目光还在街对面的布告栏上——
那里贴着京营募兵的告示。
字都褪了色。
“不了。
谢谢。”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操练章程。
哪有心思顾糖画。
回到翰林院的小院。
只见几个同僚正蹲在石桌前。
围着棋盘对弈。
老翰林李东阳的门生张聪。
正抓着棋子皱眉。
对面的王鏊之子王延。
则咧着嘴笑。
完全沉浸在棋局里。
见他回来。
张聪先抬起头。
手里的棋子“啪”地掉在桌上:
“守仁。
去哪了?”
“刚才见锦衣卫来找你。
吓了我们一跳。
还以为你犯了什么事。”
他的眼神里透着好奇。
还有丝后怕。
王守仁笑了笑。
伸手拍了拍石桌上的灰。
神色轻松:
“没什么。”
“陛下找我。
说点事。”
他没多说。
这种事。
没定下来前。
少张扬为好。
王延凑过来。
眼睛亮晶晶的:
“陛下找你说什么?
是不是要给你升官啊?
我爹说。
新皇登基。
肯定要提拔新人。”
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像等着听故事。
王守仁没直接回答。
只是拿起石桌上的一颗废棋子。
在手里转着:
“还不知道。”
“明天可能要去京营那边。”
语气平静。
指尖却把棋子转得飞快。
“去京营?”
张聪愣住了。
手里的棋盘都歪了。
“你去那干嘛?
咱们是文官。
舞文弄墨还行。
去军营?
别被那些丘八欺负了。”
在他认知里。
文官去军营。
跟书生进铁匠铺一样。
格格不入。
王守仁看着他。
目光坚定而自信。
把棋子往桌上一放:
“不懂。
可以学。”
“京营的操练。
确实该改改了。
总不能真让兵拿着长矛。
去跟蒙古人的马刀拼。”
他的声音不高。
却让两个同僚都静了。
张聪和王延对视一眼。
没再多问。
低下头继续看棋。
只是手里的棋子。
没刚才挪得勤了。
王守仁回到自己的房间。
反手关上门。
屋里顿时静了。
只有窗棂透进来的光。
落在桌上的宣纸上。
他坐在桌前。
从抽屉里翻出纸笔。
砚台里的墨还没干。
是前几天研的。
他蘸了蘸墨。
开始认真书写。
写的是关于京营操练的建议。
“一曰明心志。
需让兵知为何而战。
而非盲目操练……”
“二曰练实战。
废除花架子队列。
改练短兵相接之术……”
每一条都写得极细。
连士兵的饮食都考虑到了——
“每日需有一餐肉食。
否则体力难支。”
他写得专注。
笔尖在纸上划过。
“沙沙”响。
像春蚕啃桑叶。
写着写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窗外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一片橙红。
云彩都像着了火。
映得屋里也暖融融的。
他点亮油灯。
灯芯“噼啪”炸了个火星。
照亮了他的脸。
也照亮了纸上密密麻麻的字。
他抬手揉了揉眼。
眼里布满血丝。
却没停笔。
窗外的月光。
悄悄爬进来。
像银纱一般。
落在纸上。
也落在他专注的脸上。
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
像幅剪影。
他知道。
明天去五军营。
等着他的。
怕是一堆软钉子。
那些将领。
表面恭敬。
背地里指不定怎么使绊子。
根深蒂固的旧规矩。
比石头还硬。
但他并不害怕。
笔杆在手里握得更紧了。
因为他心里有底——
陛下那双眼。
那声“别让朕失望”。
就是他的底气。
“臣。
定不辱使命。”
王守仁对着油灯。
轻声说道。
声音虽轻。
却像砸在石板上。
透着无比的坚定。
这声音。
是给自己打气。
也是给远方暖阁里的少年天子。
递去一句无声的承诺。
夜渐渐深了。
翰林院的小院安静下来。
只有墙角的蟋蟀。
“唧唧”叫着。
打破了夜的寂静。
只有他的房间。
还亮着灯。
那盏油灯的光。
在黑暗中晃啊晃。
像颗不肯灭的星。
灯光里。
藏着一个文人的执拗——
他不信文官只能舞文弄墨。
江山社稷。
文武都得扛。
也藏着一个王朝的希望——
只要有陛下的信任。
有敢做事的人。
这大明的军营。
这大明的天下。
总会好起来的。
灯芯又炸了个火星。
他抬手。
轻轻吹了吹纸面。
墨字干得更快了。